穿成被霸总虐身虐心的替身女主,我选了个超能力—— 「霸总与我痛感相通。」
趁霸总接白月光团聚,我换上青蛙人偶服上街卖崽打发时间。
用气泵给小青蛙崽打气的时候,我意外划伤手指。
下一秒霸总来电质问:「褚风铃,你又闹什么情绪?」
城管来了,我敷衍回答:「打孩子,然后出去卖!」
他疯了似地来寻我,可惜认错青蛙,一把掀了同行帅哥的人偶服头套:
「上次拿痛经威胁我,这次拿孩子?」
错穿成豪门虐文女主,还只余三个月的性命。
我愣住,怎么在同龄人纠结早睡还是早起的时候,我就已经被迫早死了呢?
【系统:更新组件出现意外,作为补偿,你可以自选一项超能力应对险境。】
「那有什么可选的?」我问。
【系统:目前热门的选项是读心术,次热门是空间金手指。除此以外还有精神加成、美貌加成和寿命加成等选项。】
读心术?我不谈恋爱,要那玩意作甚。
寿命加成?早晚都得死,何苦折磨自己。
我心底逐渐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…… 「我记得这本文曾入选 20xx 年度十大豪门虐文榜单,女主处境曾让无数读者流泪。」
【系统:是的,虐身虐心两百八十八章。所以您选好了吗?】
选好了。
我抛弃热门读心术选项,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:
「我的选择是:霸总与我,痛感相通!」
【系统:???宿主三思!】
要疼一起疼,要死一起死,要疼死一起疼死。
一个濒死之人疯起来,也没别的女主什么事了。
【系统提示:主线场景为宴会,请宿主维持人设】
【被举报警告:由于您在 x 年 x 月 x 日比赛中受到玩家举报,信誉分扣除-3】
系统的提示音伴随王者被举报的信息一起弹出,我倒抽了一口凉气,「知道了,顺风局变逆风局,都怪你。」
站直起身,我走回宴会厅。
宴会厅里灯光如昼,来往宾客无不矜贵优雅,尽显场面。
我整理了一下宝蓝晚礼服的裙摆,有一道轻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
「小姐,有男朋友吗?」
我收敛怨气,转身真诚一笑:「有一些,怎么了?」
面前的男人神情一滞,差点呛到,悻悻退后半步。
人走后,我恢复厌世脸,不耐拿过桌上冰饮。
但下个瞬间,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夺过我手上的青柠冰饮,声音一凛:
「你忘了你临近生理期?」
霸总记日子得怎么比生理期 APP 还准?
哦,谁让……霸总也会痛经呢?
到这,我把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都回忆了一遍才没笑出声。
傅庭川傅九爷,A 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,肯定怕痛经影响他的英明神武和狂拽酷炫吊炸天。
又一个穿了青绿西装的纨绔走近,讨好开口:
「九爷,很少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。」
傅庭川的眸子倏地暗沉下来,像被刺痛了心事。
花花公子立马噤声。
我站直了身,踮起脚一搂傅庭川的脖子:
「是呀,我们很熟。」
「打我脸就等于打他的。」
我疼就是他疼。
傅庭川眉宇淡漠,却不经意间攥住我的手腕,明明唇角是最温柔的笑,但话里却没什么感情:「褚风铃,你不配。」
握住的瞬间,我觉得手骨简直要被他掐碎了!
可在我惨叫出来之前,他蓦地松手了,英俊五官也疼得有些扭曲。
我微勾唇:「别费劲了,最后遭罪的还不是自己。」
傅庭川唇角绷紧,
可很快,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短信,眉目霎时柔和。
我识趣后退半步,「傅少您忙,不打扰您和她共度良宵。」
他将我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微露不悦,还带了莫名的烦躁:
「容婧今晚回来,懂事的话,就先不要出现。」
我下意识微笑:「知道了宝。」
傅庭川放高脚杯的动作顿了顿:
「那天登你号,你管谁都叫宝,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?」
「我改了呀。」
「改的是密码?」 …… 姐的魅力太大,傅少你把握不住。
这就回去把云空间的号退掉!
宴会结束,他不意外地丢下我一个人在市中心的皇冠酒店。
很好。
反正我只跟收入差不多的人一起玩,有没有一起要饭的?
今夜街上开了文创集市,热闹得很。
脱下华丽的礼服,踢掉硌脚的高跟鞋,擦掉精致的妆容,每到这种时候,我就会卸下霸总夫人的伪装,成为一个—— 卖崽的青蛙玩偶人。
我也没想到穿到一本霸总文后需要担心生计问题。
今晚戴的项链、穿的礼服和手包,居然都是租的。
这女主当得也太窝囊了!
甚至连窝囊费都没有!
说到这,我就不得不多叭叭几句了。
现在的霸总文似乎玩腻了掏心掏肺(物理意义)那套,改成女主绝症晚期了。
原女主上完大学就顺从家里安排和女主结婚,谁知婚姻竟是引狼入室之举,男主让褚家破产,负债累累。
为了白眼狼家人,褚风铃独自承受着男主的羞辱报复:
包括但不仅限于跳脱衣舞、暖床、陪酒…… 三年的同床共枕,三年的同床异梦,都在男主的初恋回国后终止。
这一刻,女主病情恶化得只剩下三个月。
经过两百八十八章的虐心虐身,她带着不甘和遗憾闭眼了。
她死后,傅少的忏悔接踵而至—— 他发现自己早已爱上女主,痛苦到恨不得剜了自己的心。
他偷女主的家,掀女主的坟,开女主的盒,就差扬女主的灰。
追妻火葬场原是这么个葬法。
唉,这剧情怎么说,
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障吧。
【宿主别埋怨了,赚够下半辈子所需钱款即可恢复健康】
我无语:「你倒是用你的精密大脑算算下半辈子养老需要多少钱?」
一百万,一千万,还是一个小目标?
系统沉默了。
我坐在街边抽了三晚上冷风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要把虐死女主作为惩罚男人的手段呢?
这能让男人真正地醒悟吗?
更好的惩罚不应该是他发现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人过得富裕幸福?
但这三晚上冷风我也没白抽,至少发现了个商机—— 青蛙玩偶上街卖崽,每晚怒赚几百。
沉默过后,系统委婉提示:
【规则设计本意是,宿主找到下半辈子的归宿和保障即可。】
归宿?无异于让我一夜暴富。
「是不是找到点保障就行?」我反问。
系统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。
傍大款,中彩票,搞拆迁—— 这是只剩下三个月生命的我最有可能暴富的办法。
第一条,傍大款。
这时我的脑海里浮起了傅某人的嘴脸…… 宁愿猝死在赚钱的岗位上,也不要寄希望于他!
第二条,中彩票。
以我非酋的身份,指不定碰瓷谁家帕拉梅拉更有可能暴富。
第三条就忽略吧,家里都破产了,哪还有房子。
说到底,我既不能指望男人,也不能指望运气,更不能指望家里。
细细数来,几乎把我的后路封死了。
「你说有没有工作是越老越吃香?」我问系统。
【有。】
【要饭,越老越显得可怜。】 …… 繁华的夜,花香飘洒街头。
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,我却只剩下一个春天可活。
与其纠结,不如先赚钱。
我卷起早就准备好的打气泵和发光小青蛙,朝人民广场中心狂奔而去。
中心广场有文创集市,有卖棉花糖脆皮烤肠的,有卖玩偶丝巾手作的,吆喝声,砍价声和叫卖声此起彼伏,人语喧哗,往来如织。
没想到卖崽这行竞争如此激烈,广场上已经有另外一个粉色青蛙在营业了。
他胸前挂了一个牌子:「卖崽,18 元一个」
一转眼,他的闪光小青蛙已经卖了几只。
我大大咧咧竖起牌子:「卖崽拍照,15 元一个」
粉色青蛙小哥是有点戏精属性在身上的,他特意走到我面前看了看牌子,然后捂住心口原地倒下,惹得路人频频发笑。
为了吸引路人,我还穿着玩偶服跳起了……极乐净土。
用最笨拙的身躯跳出最火热的舞步。
现在的人很奇怪,要正式的衬衫穿出休闲感,又要休闲的 T 恤体现通勤风,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。
欢快音乐从音响流淌出来的那一刻,引燃全场,无数人驻足围观。
据说这个舞蹈最火的时候,路过的狗都会起来跳两下蝴蝶步。
反正戴着面具,也不怕被人认出,我连笨拙的蝴蝶步都变得轻快可爱。
可能是我太过投入,隔壁粉色青蛙小哥也嗨了。
他把手里的崽一丢,迈着欢快步伐就跟我一起疯。
跳到最后,我们还来了个盗版东北二人转。
广场上路人甚多,听到熟悉音乐的闲人经过,也笑呵呵地围拢上前,在观众外侧又加了一层人圈,呐喊助威,喝彩不绝。
「好了好了,我累了。」
音乐停止,我停在原地大喘气。
要是以前我可以连续跳三个小时,但现在,我只是个病秧子。
「咦?是个女孩子呀,我还以为胡茬大叔呢。」
一个清朗含笑的声音从粉色青蛙头套里传出。
???
不过听对方的声音,很年轻,估计也是跟我一样做兼职的。
碰上了周末,人多销量好。
我跟他手里的青蛙崽一下卖光了,空气因为支付宝到账的声音变得香甜。
「蛙蛙,我还想买你们的崽崽。」
一个小孩上前,声音软糯地询价。
可我跟他手里的闪光青蛙崽都卖光了,他看着我这只绿色悲伤蛙,我也看着他粉色悲伤蛙。
眼看小孩悲伤了,我灵机一动:
「别慌!我立马变一个。」
还好我有带打气筒和多余的发光青蛙,玩偶服笨重,我手有点发抖,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。
十指连心,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。
「没事吧?」粉色青蛙里的小帅哥问。
「没……」
还没来得及回答,我电话铃声倏然大响—— 【当初是你要分开,分开就分开,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】
【爱情不是你想卖,想买就能卖……】
帅哥动作一滞。
头一回在悲伤青蛙脸上看到了没憋住的狂笑。 「别笑!我就是觉得这首《爱情买卖》很契合我。」 我胡乱解释。
电话是傅庭川打来的。
我摘下手套接电话,「傅九爷又有什么指示?」
话筒里传来他沉如潭的声音,还有几分不耐:「褚风铃,你又闹什么情绪?」
我怔了怔。
手指上的伤口还没止血,迅速溢出了晶莹的血珠,缓缓扩大。
要是换做真正的女主,她是真会自残引起男主的注意。
如果她知道自己和男主痛感相通,她会利用这个能力,死死将男主绑在自己身边。
可我不是,
我比谁都惜命,
我比谁都怕疼。
小时候去打预防针,别的小朋友都被医生夸坚强,我被扎了一下能哭半天,「不好!城管来了!」粉色青蛙小哥提醒我。
我急了,敷衍傅庭川:「别问了,在打孩子,然后出去卖!」
胡乱将小青蛙气球塞到小孩怀里,我撒腿就跑。
一阵手忙脚乱地躲城管后,我被其中一个彻底盯上了。
他追了我三条街,我拿出跑半马的力气也没甩掉他。
再这样跑,阎王要我三更死,我肯定二更就报到,还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。
最后我投降了:「认输了,开罚单吧。」
城管大叔从胸口掏出手机那一刻我心都凉了,半天白赚。
滴——支付宝到账,15 元。
我:「??」 他气喘吁吁:「我家小孩买了你的青蛙,没付款呢你跑什么!」 「不罚钱?」 我傻了。
「你们只是表演,又没固定摆摊。」他好心解释,挥手示意我:「回去吧,你的同伴还在原地等你呢。」
我坐在街边缓了口气,怀里手机一直在抖。
不用想都知道是傅庭川。
手机屏幕光幽幽,橙色软件在给我推送成熟女人应该背什么包,如果大数据识相的话,就应该给我推急救包——因为我随时会倒下。
可是不知怎地,信号抽风又没了,电话回不过去。
苹果配联通,等于人失踪。
我随手给傅庭川发了个人民广场的定位,说穿青蛙玩偶服那个就是我。
回到热闹的广场,那个穿粉色青蛙人偶服的小哥还在原地等我。
正想跟上,余光扫到了傅庭川。
他周身都散发着冰冷而强势的气场,在人群中极其出挑,满身阴郁。
此刻,他正朝着粉色青蛙玩偶小哥走去。
突然想起我忘了告诉他,粉色那个不是我…… 不妙!
来不及阻止,他一把掀了粉色青蛙小哥的玩偶头套:
「褚风铃,上次拿痛经威胁我,这次拿孩子?」
「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,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的底线!」
掀开头套瞬间,空气一度凝固住了。
傅庭川震惊了,粉色青蛙玩偶下的帅哥也震惊了。
声音大话语震撼,加之两个帅得各有特色的人俊朗夺目,引来无数人围观。
忘了说,这里还是中心广场人群最密集的地方。
我在傅庭川身后,憋笑憋得几乎内伤。
可那个小帅哥还不知傅庭川是谁,戏精上身—— 他拿起晾衣杆,上面挂了七八个发光小青蛙,痛心疾首:
「老公你在说什么!这都是你孩子啊!」
「老公别沉默,你说句话啊!」
我笑得前仰后合。
傅庭川眉宇蹙起,像是心灵感应般蓦然转头:「褚风铃?」
「到!」我大声回应。
无形的气压霎时蔓延。
可我没来得及缓和局面,意外发生了。
我捂住肚子蹲下,感觉一阵暖流从我肚子里划过。
不妙,生理期好像不合时宜地来了…… 肯定是 Timi 输得太惨,影响我的大姨妈了。
每月大姨妈造访那几天,是我最生无可恋的时候。
痛经大概是我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,我会感觉有人拿着电锯在我肚子里施工,一顿疯狂碾压后还暴揍我一顿。
如果只是肚子疼,那还好一些,最可怕的是会伴随着淋漓冷汗、眩晕想吐,一整个人浑浑噩噩。
之前发现我跟傅庭川证实痛感相通的时候,我就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了。
痛经会严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,会到生不如死的地步。
可他觉得我矫情,忍忍就过去了,不行就多喝热水。
在男人眼里,热水 = 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止痛药。
腹部绞痛让我思绪回笼,眼前发黑。
「你怎么了?」傅庭川发现我的不对劲,语气一沉。
准确来说,他是先发现自己不对劲。
「傅庭川,我要死了。」
我半真半假地开口。
我选择性地隐瞒了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事。
他迟早会知,因为身体的痛觉是瞒不过他的。
勉强告别了粉色青蛙小哥,我一瘸一拐地先走了。
傅庭川脸色也同样惨白,可他还能强撑站直,搀扶我上车回家休息。
「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?」
头顶传来淡淡的责备,关切的语气,让我一瞬错乱。
但很快我就清醒了:「我说过了,可你不以为意。」
他动作一滞,似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,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。
「等等!家里有止痛药和卫生巾吗?」我突然支棱起来问。
傅庭川偏过头,语气之间充满了别扭:
「怎么会准备那种东西,你自己不会算好日子提前准备的吗?」
我微笑:「你不会是以为大姨妈这东西是游戏 boss,一到零点自动刷新吧。」
他微微偏头躲避我的视线,「司机,五分钟后拐角有药房,麻烦停车。」
半晌后,他脸色苍白地丢了一袋药盒给我。
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,大口喘气,手冒冷汗,疯狂打开塑料袋找药。
终于找到了常用的药,我颤抖着拆开盒子的时候,傅庭川视线轻缓滑落:
「知道的你是痛经,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瘾君子。」
我喝完水,缓了口气:「行,那下次我忍忍就算了。」
「忍什么忍!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疼?」他咬着牙。
到半路,我又下车买了暖水袋和卫生巾。
再上车,夜色越来越浓重,凉风将我的头脑吹清醒了。
可能是我吃了止痛药起效,连带着傅庭川的脸色都缓和了点。
他还有力气调侃我:
「怪不得高铁上也说要卖卫生巾,就是为你这种粗心人准备的。」
我也提起精神跟他争辩:「高铁上卖卫生巾可不是这个道理,这是正常需求!」
「这和咖啡零食一样是正常需求?」他反问。 …… 我深呼吸一口,「你怎么看就公平了?」
还是很典型的隐性歧视案例。
「哪里不公平?」傅庭川凌厉地眯了眯眼,「你是觉得这个特殊需求被忽视了,所以不公平?」
这种深入的话题,我一般不喜欢讨论。
可这是霸总文,我今天高低得给这个霸总上一课。
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手指敲了敲车窗,「首先,你怎么定义正常需求和特殊需求?你是怎么觉得公平的?」
傅庭川微微绷紧下巴,眉目间收敛了轻佻,思索过才开口:
「制定的标准都是一视同仁。」
是吗?
我轻巧反问:「可这标准如果是以男性需求为主的呢?」
他神色几不可察地一怔。
问题太尖锐,尖锐得每次出现,都会在舆论上掀起血雨腥风。
我重复了一遍:「这标准如果是以男性需求为主的呢?它不仅未充分考虑女生的需求,还将需求划分为三六九等,当这个需求不属于男性,就会被判为不重要。」
「就像你平时不会来月经,不需要考虑到痛经,你会觉得卫生巾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。那只是站在你所代表的群体角度评判这个需求是无足轻重的,可社会是多样化的,人群是多样化的,没有人能仅凭自己的角度来评判这个需求的合理性。」
傅庭川看我的眼神,讳莫如深起来。
我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眼神:「我所说的需求不仅存在男女之间,还有正常视力者和盲人,正常出行者和残疾人……社会讲究以人为本,这个人字,本就不局限于一种人。」
说完的瞬间,恰好车载音乐也停下。
我望向窗外夜景,让话题合分寸地点到为止。
他身居高位这么久,他肯定能意识到这是个普遍现象和朴素道理。
身后的风景迅速掠过,也吹散了我的思绪,我不禁在想,在霸总文里讨论这些问题,跟自取其辱到底有什么分别?
沉默的气氛蔓延开。
眼下还有更重要的是事情,那就是未来三个月的路该怎么走。
一直到车子行驶到郊外的别墅,下车的时候,我踉跄了一下。
傅庭川还算绅士,恰到好处地伸手拉住我的手臂,还状似不经意开口:
「你这是要考公?道理一套接着一套的。」
「突然觉得看错你了,你这些年都是装乖巧。」
恍惚记得男主和女主结婚的那几年,男主不屑去了解女主分毫。
既然如此,我现在也没有跟他讨论过去的必要。
但脑中一道闪电划过,我瞪大了双眼:
「等等,你说什么?」
傅庭川抽出一根烟,火光映照出他优雅的眉目,慢条斯理:
「我说你这些年都是装得乖巧。」
我摇头:「不对不对,上一句。」
他沉默片刻,意味深长:「你是要考公?」
对!
可我怎么没想到铁饭碗呢!
宇宙的尽头是编制,我考上了后半辈子不就稳定了?
看了一下,下周恰好省考开始报名!
我疯狂滴滴系统君:【这条路没毛病吧!】
系统:【你搁这卡 bug 呢?】
我不服输:【铁饭碗,比找男人靠谱多了吧?】
系统:【温馨提示,这三个月你备考等于孤注一掷。】
是的,我明白考公的难度有多大,千军万马挤独木桥。
【任务失败会怎么样?】
【直接抹杀。】 ……好。
手机黑屏时,我看清了自己倒映的面容:乖乖女的模样,染着细碎的冷倦,恹恹的,可眸底隐隐多了几分不该有的叛逆。
就靠自己疯狂一把!
想到这,别墅的大门冷不丁地推开。
小腹未完全缓解的疼痛本来就让我浑身发冷,结结实实的风带来一丝凉气,如深入骨髓般让我浑身一颤。
傅庭川相应的也随之一颤,只是他忍耐能力比我强,细微动作几不可察。
他不悦地看了管家一眼,管家连忙掩实了门。
一个斯文的中年家庭医生提着药箱走进:
「傅少,但现在是下班时间,按照法定你要加钱。」
似乎知道了方才那阵风为什么这么冷,因为掺杂了打工人独有的怨气。
堪比半夜厉鬼那种。
傅庭川修长的骨节敲了敲桌,「肚子疼怎么治?」
医生抬了抬眼镜:「这病可大可小,你得说清楚是什么症状什么部位吧。」
「经期。」傅庭川淡淡开口。
医生的目光扫到傅庭川尚有余白的脸色上,眼神瞬间就不对劲了,「你……痛经?」
目光三分怀疑四分错愕,还被吓得倒退几步。
到这,我又把伤心事都想了一遍。
一边憋笑一边忍痛,我面目扭曲,落到傅庭川眼里就成了我快不行的征兆。
「是她!再不快点,她可能就要、死、了。」
后面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。
我火上浇油:「对!你再不快点咱们今晚就一尸两命了!」
疼死我一个不够,还得拉个垫背的。
「一尸两命,」医生的语调倏然提起,惊恐不已:「太太怀孕了?怀孕可不会见红,是不是有流产的征兆?」
我:「……」
糟糕,越描越黑了。
最后医生建议我过完这几日就去医院检查一下,确定一下到底是病理性还是原发性的疼痛。
我该庆幸傅庭川没有直接把我架到医院去,不然他会发现—— 这只是个开始。
「系统君,我逐渐觉得我这个身体越来越虚弱了。」
我脱力一样躺在床上,「最后几天,不会疼死我吧……」
【会,这边建议你速战速决。】
好残忍。
系统:【加油!只有一番努力过后,你才能尝到放弃的快乐!】
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
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,不留情面地让自己清醒。
半分钟后,傅庭川破门而入。
我被吓得从床上弹起来:「你干吗???」 「看着你,以防你自残。」
他的右脸高肿起,本来温雅的俊脸极不对称,连开门动作也失了优雅。
刚刚扇了自己一巴掌的本人:「?」
我低声嗤笑了,半真半假开口:
「你相信我,如果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,我还是会和你一起的。」
傅庭川不解:「最后一天?」
我顺势将整个人埋入鹅绒被中,似讥似玩笑:
「因为跟你在一起,度日如年。」 …… 「呵,」傅庭川站直了身,唇角溢出几分冷意:「拿这种事情开玩笑,很好笑吗?」
拉起被子蒙着头,让暖融融的鹅绒被暂时挡住傅庭川明晃晃的视线,我声音闷闷的,「你去陪她吧,我休息了,不会打扰你。」
困顿上头,我又补了一句:
「放心,我暂时还不会想弄死自己的。」
不知道过了多久,感觉整个房间的安静下来,我舒了口气。
然而下一秒,我感觉到自个偌大的床另一侧塌陷了些,他淡淡道:「疼累了,不想去。」
听到耳边匀称呼吸,我又迷惑了。
今天他不是要和白月光团聚的吗?躺在这…… 对我不公平,对白月光也不公平,要离就离,要分就分,分分合合、拖泥带水,实非君子所为。
翌日,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。
只有床褥的余温告诉我,傅庭川昨晚确实停留在此。
可今早,他应当是回到了容婧身边。
狼狈吞了一颗止痛药,我爬起来开始浏览课程。
先用那晚上卖青蛙崽的钱买了书籍和课本,然后剩下的钱去医院挂号检查。
年纪轻轻得了绝症是怎样一种体验呢?
老医生拿着我心脏的检查结果,冷漠眼神刹那温和,温和中又掺杂了怜悯。
「还有什么想做的事,想见的人,就去吧。」
医生隐晦暗示我。
于是,我重重点了点头,一回到家就打开了行测 5000 题。
所幸考的都是基础的理科题和文学常识,我基础好,简单复习了行测后开始准备申论。
为了提高上岸的可能,我选择了一个专业和户籍都有限制的岗位,以及某些在外界看起来就不讨喜的编制。
这样至少能从源头上减少一部分的竞争者。
等我报名完毕,系统又来念叨我:
【三个月考两场?知道你拼命,倒也不用这么拼。】
我选择性无视劝说:「我除了这条命,还有什么能用来拼?」
【这堆厚到堆成山的资料,你确定能学完?】
我不理会这个话痨系统,点了一大堆爱吃的外卖就开始刷题。
可这玩意就是欠,我一不理会就开始叭叭:
【开始检测宿主的状态—— 心理状态:回望过去抑郁,展望未来焦虑; 心理承受能力:选择题连错三题就用黑笔改; 精神状态:日常想干翻世界; 生活状态:日常像《西游记》。】 …… 看着试卷,我陷入沉默。
早知读心术这么厉害,我就再换个一天体验卡了。
「等等,西游记是什么情况?」我问。
系统:【有悟空的压力,八戒的冲动,唐僧的执拗,老沙的发型,还离西天越来越近。】
被戳穿现状的我气急败坏:「你的话还像是《红楼梦》呢!」
【红楼梦?】系统经过一番智障的运算,还是没算出来。
我:「满纸荒唐言。」
它不说话了。
世界安静了。
昏天暗地卷了几日,我又看到了傅庭川回家。
他从不会说自己会见谁,我也不会多问。
虽然我这狗鼻子闻到了他西装外套上不属于这里的一缕香水味道。
是潘海利根的月亮女神。
这款香水的宣传词很令人印象深刻—— 女神清冷而神秘,因爱而有了人间香甜。
所以,这里是在暗示傅庭川和容婧的关系又进一步?
算着剧情下来,下一步确实是离婚了…… 我抱着笔记本从书房走出,看到傅庭川坐在餐桌旁,窗外夜色沉沉。
「晚上好,」我随口招呼,「先走一步。」
约了面授课,上课的时间快到了。
「去哪?」
我拎着包斜睨他一眼,「我记得,我去哪不需要向您汇报。」
「那你能解释一下卧房多出来的书吗?」他的视线缓缓一沉。
傅庭川几日都没回,是怎么发现卧室里被我乱七八糟堆满了课本?
行,解释呗。
我竖起手上的教材,慢吞吞解释:「我年纪也不小了。」
言下之意,再不考,脑子就没年轻时候好使了。
「离婚了之后,我也得给自己谋后路。」
总得混个事业编,以后好好活着吧。
「我想找个稳定归宿了。」
疯狂想上岸找个铁饭碗了。
傅庭川抬头,起身语气冷淡至极:「离婚?」
掐指一算,剧情也铺垫得差不多了,女主也到了心死的时候了。
我颔首: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?要是没有褚家这个踏板,你也不会短短一年站到这个位置。」
「所以,我应该感谢你?」他的话语开始变得危险。
我微笑,「不,傅庭川,你一直恨着我就好。」 「恨褚家当初强迫你娶我,恨我让你忍辱负重几年,恨我拆散你的感情,横亘在你跟她之间,这样够了吗?」
我朝外走去,傅庭川上前一步捏住了我的手腕,那力气硬生生止住我往外再踏一步的动作。
回头,我咬牙:「放手。」 「别想。」他皮笑肉不笑:
「反正还没离,是不是先履行夫妻义务。」
我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缩,身上鸡皮疙瘩在一刹那立起来,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了他深深的躁郁与不满,不知从哪而起,顷刻之间如龙卷风掠夺的不满。
「你放手!」我又强调了一次。
他将我拽到沙发上,扼住我的后颈,
一个侵略性的吻。
我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臂,甚至能感受到唇被他咬出血了,刺痛蔓延在唇边。
他微微蹙眉,很明显也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痛苦,可他对疼痛出乎意料地能忍耐。
这个吻,生疏得像是被相亲强行凑合在一起过日子的陌生男女。
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,我无力挣扎,踹倒了包,余光瞥到里面滑出一张卫生巾,花里胡哨的包装。
空气陷入了一时间的凝滞。
傅庭川忽然放开了手,瞳孔一缩,神情深浅难辨。
我似乎又能活了,却喘得越来越厉害,像是肺部被扼住无法呼吸,头晕目眩,乏力气急,从未如此清晰感觉到生命在蒸发、在流逝。
「褚风铃,你怎么了?」
傅庭川发现不对劲想扶我,可下一秒他自己也疼得弯下腰,捂住胸口,额上沁出了冷汗。
这具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
想到这,我反而笑出声。
过了将近半小时心跳才稍稍稳定,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也消散了。同样的,傅庭川的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,声音染上几分怒意,「你笑什么,现在连夜去医院。」
「去过了,」我笑得更残忍,将女主之前心理诊断单从抽屉里拿出,拍在他面前。
市一医院心理科,参考诊断:重度抑郁。
有一条症状,心慌胸闷,头晕,感觉像在深海里溺水,无法自由呼吸。
他怔住了,目光转冷,面容情绪深浅难辨。
我很想问他,是不是很难受?是不是很痛苦?
可这还只是褚风铃的冰山一角呀。
叮铃铃—— 一阵冰冷的手机铃声传来,暂时掩盖住了当下的矛盾。
容婧。
「你不要想太多,好好养病。」他匆匆而去。
像是在逃避什么。
我重新捡起课本和行测题目,去卫生间洗了把脸。
镜中自己的脸上因呼吸不畅引起的苍白渐渐褪去,只剩下一些凉薄的余韵。
乖,没关系,很快就能脱离这里了。
第一场笔试在半周后举行,能避的剧情我已经避开了,可没能避开的,今晚还有一个酒局。
面授课完毕之后,我打车去酒吧。
在路边等车的时候,有辆帕拉梅拉停在我面前,暗色车窗缓缓摇下,一道清朗的声音喊我:
「褚风铃,好久不见。」
我俯下身看,满头问号,「我们认识吗?」
那位帅哥一挑眉眼:「当初极乐净土跳得不错嘛。」
是广场上粉色青蛙人偶服帅哥。
「去哪,捎你一程。」他好心开口。
我笑笑:「下次聊,我约的车到了。」
可他不为所动。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车和车牌号,陷入了沉思—— 帕拉梅拉,哪位少爷出来体验生活了?
等等,车牌号怎么跟眼前这辆这么相似?
我不可思议地抬头,帅哥唇角勾起清爽的弧度:「缘分呀,咱们还顺路去同个地方。」
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,该省省该花花,跑着滴滴上酒吧?
酒驾啊喂!
我坐上后座系上安全带,「洛恒是吧,你卖多少青蛙崽才能买一辆这个?」
洛恒敲了敲方向盘:「谁说我只会去卖青蛙?我还有别的工作。」
「什么工作?」
「父母的思想工作。」
打扰了。
浏览器一搜洛家,又是 A 市名门望族,名声远扬。
「开帕拉梅拉卖青蛙,是什么有趣的配置吗?」
「别问,问就是家里零花钱管得严。」 …… 胡扯瞎扯一会之后,酒吧到了,他还给我结算了账单—— 100.53 元。
因我们的「革命友谊」,他还「大方」地给我抹零了。
刚进门,里面有男有女,看模样也玩得很开。
「你是进包间?」他问我。
我点头,走到豪华长廊的尽头上楼。
他也上楼,还一路跟着我左转,我兜了一圈才找到 109 包间,他的手已经搭在 109 的鎏金门把上。
「我们,不会这么顺路吧?」我震惊,「你在这上班?」
他开门动作一顿,忽略我意味深长的眼神:「我刚想问你这个问题呢。」
咳。
进门,人围坐一圈,都是 A 市有头有脸的纨绔。
有的在喝酒,有的在摇骰子,还有的在唱毫无音准的歌。
在这个被称为 A 市销金窟的地方,一杯酒足以抵得上大多数人一年的工资。
抬头看向沙发区的傅庭川,他袖子挽起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,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一只高脚杯。
「晚好。」我无视其他人,随口跟傅庭川打了招呼,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。
余下的人面面相觑,却没有开口问。
我很期待,因为马上就要上演历史性的会晤—— 咔嚓,包间的门再次打开。
容婧从人群中走到傅庭川身边,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大大方方坐下。
众所周知,霸总文都会有一个温婉但多愁善感的白月光。
在场的人更讶异了,先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容婧,再用怜悯的目光打量我。
洛恒不负众望,开口问:「庭川,不介绍一下?」
原来他跟傅庭川互相认识,难怪上次这么敢这么玩。
傅庭川的目光淡淡掠过我,然后不动声色:
「朋友,刚在美国留学回来,现在市一医院工作。」
这个答案显然不能满足众公子的猎奇口味,平日桃色新闻不沾边的傅庭川,在此刻着实勾起了众人的兴趣。
「干坐很无聊,玩点什么?」有人提议,「斗地主吗?」
一位被称为安少的纨绔当即提出:「不如来点刺激的,输一局脱一件衣服怎么样?」
「好!」
在场的人都附和起来,恶趣味地笑着。
我抿唇看向傅庭川,他不为所动,反而左臂搭在容婧身后沙发上,像是刻意护着什么。
有人看穿了我的犹豫,将我摆上桌:
「来了的都要参与哦,褚小姐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?」
我被针对得浑身不舒服,而且很生气。
气傅庭川的无动于衷。
他明知原女主是乖乖女,根本不会牌局游戏; 他明知原女主当日情况与我一样,只穿了单衣,输一局就等于被人看光; 他明知原女主期待他开口解围,哪怕一句…… 我气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,女主眼瞎,爱错了人,就活该得到这种践踏尊严的报应?
不知是不是痛觉影响到了傅庭川,他终于意识到些什么不对,缓慢抬起眼:
「算了……」
我迅速打断:「玩,为什么不玩?」 想起我《欢乐斗地主》里曾赢过两亿欢乐豆,离至尊头衔一步之遥。
呵,
他也就敢在现实中嚣张,换在游戏里,看我不削你?
第一局,输了。
稍显狼狈。
当我思索脱一只袜子算不算脱的时候,洛恒很义气地先替我脱了件外套。
方才容婧说自己不太会玩,于是便决定 6 人按座位分组,变相给机会傅庭川带她。
第一局,前有洛恒半吊子摆烂乱打,后有傅庭川这厮追着我炸。
本人只有一个表情:微笑(微信版)。
「你不精通斗地主??」我咬牙质问洛恒。
他愣了:「你不觉得咱俩这身份,精通才奇怪吗?」
身份个屁,身份证我就有!
我警告:「下一局你别动手。」
洛恒认命脱下外套,点头。
我看着他的外套陷入沉思:「大哥,你的西装外套怎么还有吊牌?」
洛恒:「昨日促销买的,友情提醒,再输一局就该你脱了。」 …… 轮到输了的人洗牌,我接过扑克,很快清脆的纸牌碰撞声响起。
洗牌手法漂亮,干脆又利落。
洛恒喃喃:「行家啊,你刚在装菜鸟?」
只是这手法落到别的人眼里,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。
「哟,这么熟练,是不是经常背地里帮人洗牌?」
傅庭川眼皮一掀。
恍若有暗波涌动。
他在怀疑女主吗?毕竟他觉得女主为了钱,什么都能做得出。
安少色眯眯看着我,「说起这个,小爷好像上次在这见过你呢……」
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:「是吗?那姐下次还点你。」
安少笑容一僵,反应过来后气得脸色发青。
发牌的时候,容婧还盯着我的手好一会。
也许是吸引力法则真的起效了,我下一局手气极好,甚至带旺了洛恒。
对子,三带一,单顺双顺…… 我甩得虎虎生风,甩得傅庭川脸色转冷,甩得安少丢牌撒泼:
「是不是你洗牌的时候出千?」
洛恒欲开口之时被我拦下:「再来?」
安少上头了:「来,这次我的人洗牌!」
卷着大波浪头发的红裙美女脸色也难看,生疏地洗牌、发牌。
「完了!」洛恒哭丧着脸,「这牌比上一局还好,这下更像是出老千了。」
这次我不针对安少,就围堵傅庭川。
人来回换了几组,牌反复开了几次,每次我都堵着傅庭川。
每局结束,就他手上的牌最多,输得一败涂地。
歌厅的声音有些大,洛恒凑近我耳边我才堪堪听清:「褚风铃,第一次见敢这么得罪傅九爷的,你想死吗?」
我偷塞了纸条在他手心:
「葬礼在这办,墓碑都订好了,到时候记得来。」
他一看,城外豪华墓地,「神经病吧你,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。」
我退开离他远了点,无意间转头,视线猛地与傅庭川相撞。
这次我似乎看到,他眼中带了嗜血般的寒意,像是误会了什么…… 我的心脏不受控地一颤。
安少也慌了,畏畏缩缩打圆场,「九爷肯赏脸,已经是荣幸了。」
「既然输了……那、那你就问个问题,别让九爷难堪了。」
玩不起就玩不起。
本着大事化小蛋糕、小事化小笼包的心态,我不屑拿起我的行测 5000 题库,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一字一句:
「那就问个简单问题。」
「请问,我国半湿润区和半干旱区的分界线是?」
「A:800 毫米等降水量线;B:200 毫米等降水量线;C:400 毫米等降水量线。」 …… 念完之后,全场安静了。
安少的脸色很难看,觉得我是在羞辱他不讲规矩,嘲笑他出尔反尔。
好吧我承认,我就是。
散场后,我猛地被傅庭川拉到酒吧后巷,他背着光,指尖一点猩红,青薄烟雾袅袅,映照出他漫不经心的脸尤为可怖,「还没离呢,这么快就想攀别的枝头?」
「没……」
正想反驳,可方才被拉着跑得太急促,我有点难受。
烟味窜进鼻孔,挤进喉咙。
刺鼻的味道刺激着我,慢慢地,像是开始吞噬我的喉管、肺、心。喉咙一股血腥味涌出,那种难受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,「噗!」我踉跄地扶着墙,喷出了一口血!
疼痛铺天盖地袭来,傅庭川先是震惊,之后脚步虚浮地朝我快步走来。
他朝我伸手,下意识想抓住我。
可惜差一步。
「庭川!看见褚风铃没有?」
一道娇气的声音打破后巷的狼狈,是容婧。
「果然,」她慌忙赶来,「刚发牌的时候看你手腕就发现有问题。身体寒气重,脚凉心堵胸闷,病情不乐观,庭川你也是……」
「什么?」
同样疼得俊脸扭曲的傅庭川错愕,愤怒的表情一寸一寸瓦解崩溃,「你说她怎么了?」
容婧焦急:「打 120 吧,她的情况不乐观,你也不劝劝,还喝酒!」
两眼发黑。
闭眼前,我似乎看到平日八风不动、淡漠疏离的傅九爷拿手机的手在发抖……
瞒不住了。
醒了之后,我顺手拿起申论继续复习。
很快我又想到了个不对劲的事情,原本酒吧后巷的场景是容婧眼睁睁看着傅庭川抱起褚风铃赶去医院,她心里不是滋味。
但昨日,是容婧二话不说抢救我,很多事情在潜移默化地改变。
资料很快就被一只秀气的手抢走,「休息吧,等好了再看。」
「好不了。」我夺回资料。
容婧穿着白大褂,温婉中带了几分见惯生死的凌厉。
符合我对白月光的期待。
她轻哼一声:「知道好不了还碰酒,戒了吧。」
我诚恳点头:「发誓,再碰一滴酒就自罚三杯。」
容婧看资料的手一顿,有些讶异:「你怎么那么平静?不怕死?」
不怕,我的答案一直很坚定。
自重生那日,我手机壁纸只有一句话:
「如果把死亡带入我的生命,承认它并正视它,我将摆脱死亡的焦虑和生活的轻蔑。只有这样,我才能自由成为自己。——海德格尔」
她没管我,继续忙碌。
到了中午我终于再次见她,情绪看起来不太好。
我试探性开口:「吃了吗?」
「不用吃,饱了。」她叹气。
我将床头的面包递给她:「仙女也不能不吃饭,是不是没带?」
她自嘲一笑,「上班怎么会需要带饭呢?主任画的饼,领导脑子里的水,微信群的鸡汤,病人发的火,同事传的瓜,还有其他科室给的山芋,丢来的时候还是烫手的呢!」
真幽默。
按照容婧的正常人生,她并不需要在这受委屈,她天才般的资质,保研后该读博加入研究室。
可她现在为了傅庭川放弃最后一步学业,回 A 市执业。
傅庭川,你何德何能?
「我有个遗愿,能不能帮我完成?」我拉住她的手。
「说。」
「求你继续去进修,不要辜负了那份录取通知书。」
她讶异:「你怎么知道?而且哪有人的遗愿是关心陌生人的!」
不,我喜欢看到周围人幸福的样子。
我郑重恳求她:「不要为了一个人放弃你的理想,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等待你去救,你会成为国内最出色的心脏医生……」
容婧沉默了很久,开始动摇。
第二个愿望,称不上是遗愿。
可在我的哀求下,容婧答应了。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,我用系统全部积分兑换了半日健康卡,考完了笔试。
出考场的时候,我看到了傅庭川在门外,身形消瘦得厉害。
不应该呐……几日不见,他发生了什么?
可我不想见他。
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,我低头逃难般走出考试中心。
可很快手腕被紧紧攥住,头顶覆盖了一片带着冷气的黑影:
「这就是你最想要的?」傅庭川声音沙哑,「你让容婧也瞒着我,就为了这个?」
我甩开他的手,吃力地想离开。
叮铃铃—— 他的电话也合时宜地响起。
是傅庭川的妹妹,傅菡,在闹跳楼。
豪门文里,都会有一个闹事劝分的小姑子,她曾经无数次给傅庭川发送褚风铃见竹马男二的照片,在其中挑拨离间,搬弄是非。
最过分时她以男主的名义骗女主到荒郊,大冬天的要了女主半条命,加重女主病情。
这个小姑子还有个特点,格外的……容易恋爱上头。
此刻她正在家里闹跳楼,因为傅庭川不同意她与爱人私奔。
「我去看看。」 傅庭川神情覆上寒霜:「我们的事情回来再谈。」
没什么好谈的。
「我也去。」我突然转身,让他不解。
别墅正面独栋三层,进院一座别致的小木桥,桥下池子养了肥肥胖胖的观赏鲤鱼,池水在灯光下泛出点点波光。
这个夜晚本来是很美丽的,如果忽略有个穿着精致的女人站在三层天台闹生闹死。
我抬眼看去,天台围了几个保镖试图劝说傅菡,楼下还铺了垫子以防万一。
小姑子的结局并不算美好,她也被骗了。她所谓的爱人不仅骗了她的身体,还骗光了她所有的钱,让她在他乡异国含恨而终。
傅庭川上楼,走路姿态不紧不慢,「以死相逼?傅菡,这么有出息。你觉得殷凯是爱你的人还是爱你的钱?」
傅菡眼角发红,动摇了几秒,但很快又坚定起来:
「对,他是没钱,可是他爱我,他比任何人都爱我。」
「你们都滚开!不然我跳下去,反正没了他我也不想活。」
我补了一句:「掏心掏肺那种爱吗?」
「是。」她回答得毫不犹豫。
我咽了咽口水,也许她没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算了,我换个思路:
「你别忙着抒发情感,先表达清楚你的诉求好吗?你想要什么?」
傅庭川看向我,「你跟她在毫不冷静的时候讲道理?」
身旁的保镖立马附和:「不是说女人发脾气的时候讲道理只会激怒她们?」
「刻板印象。」
我咬着牙:「我们为什么不好好说话,是因为不想吗?不,是因为温和表达诉求的时候,你们会觉得我们的意愿是不强烈的,是能被轻视的,是可以被忽略的。所以我们歇斯底里,我们反复强调,俗称发疯。」
见他们陷入沉思,我再次强调:
「我们不是不讲道理,相反,我们大多数时候比谁都想心平气和沟通,和颜悦色讲道理。」
此刻,傅菡也想好了:
「我要跟殷凯走,别拦我,家里的钱我再也不会拿一分。」
是吗?
我上下扫视她一眼,手握百万级别的限量款爱马仕,左腕十五万的 Rolex 新款,右腕 Tiffany 手链和脖颈 Cartier 项链目测二三十万,两眼放光。
他人眼里:傅菡叛逆,恋爱上头。
我眼里的:行走金库,爆率超高。
「系统,我有个大胆的想法!」我狂喜。
还没出口,系统开始疯狂弹窗报警—— 【作弊警告!】
【作弊警告!】
【作弊警告!】
思绪回笼。
保镖忽地在门口大喊:「九爷,殷凯来了,说要见您!」
傅庭川微微颔首。
于是在一片西装革履保镖中,走出了一个穿着清淡朴素的男人—— 文质彬彬,面相斯文,
本该是读书人的谦和模样,却在眼底不经意间流露一丝轻蔑。
按照系统描述,这位殷凯几年前曾是重本毕业,志向高远,一心想毕业后就赚大钱。可辗转几番,大厂不收,工厂不入,眼光高,最终高不成低不就。
最后,殷凯走上了歪门邪道。
傅菡喜欢浪漫,喜欢情调,喜欢被人宠着,殷凯深谙方法,用他在傅菡手里骗来的钱来哄得她心花怒放,让她每一次都心甘情愿付款。
也许是我让殷凯感受到了敌意,他哼了声:
「龙不吟虎不啸,小小妇人,可笑可笑。」
阴阳我?
我走到他面前,特意用凝视的目光打量他,最后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。
殷凯全身一僵,先被我的凝视看得不自信地摸鼻子和下巴,而后脸涨红得像是猪肝色,下意识检讨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我还故意啧一声:「个不高钱不掏,泛泛之辈,别挑别挑。」
他终于反应过来,喉结滚了滚,愤怒得说不出话。
傅菡看到了殷凯,慌得歇斯底里:
「殷凯,你来做什么,不是让你在机场等我?」
「快走,他们会对你不利的!」
傅庭川听到这话,烦躁挥手让所有人退开:
「走吧,让他们走。」
糟糕,按剧情走确实是这样的。
殷凯如愿以偿,傅菡大喜过望,反复确认后终于从楼上走下。
傅庭川的本意就是傅菡吃够了苦头就会回来,但很快他就会查到殷凯跟国外贩卖人口的组织有联系,在他后悔时,傅菡就已经出事了。
我深感不妙,思索三秒:「殷凯,你可以带她走,但是你拿什么带她走?」
「我虽然现在还没钱,但我会努力。」
殷凯握住傅菡的手,很紧很紧。
能理解,我握住百元大钞的时候也这么紧。
傅菡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屑:「褚风铃,你以为你是谁,配管我?」
「殷凯,你没钱?」
我没管她,像看闹剧一样看殷凯,「没钱你拿什么浪漫,没钱你拿什么谈未来?」
「没钱的话,你最爱的肯定是钱,钱是第一位,又怎么轮到她?」
不上进,不积极,全身上下只有一颗舔狗的心。
还没完,我转身对着傅菡:
「傅菡,看过《小时代》?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,不用风吹,拼多多砍几刀就散了。」
保镖:「《小时代》里的台词是这样的吗?」
呃,原台词是什么来着?
傅菡现在正上头,虽然动摇,却不会这么轻易放弃。
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,让傅庭川发现殷凯真面目的证据。
我拍板:「三天后你能拿出十万,这门亲事我们不再反对。」
数字不能太大,太大会让殷凯犹豫幻灭。
但也不能太小,太小会让他一下子办到。
只要殷凯通过别的邪门歪道拿钱,傅庭川就能更快发现并揭穿。
傅庭川沉默了半晌,然后点了点头:「可以。」
「她是谁,她凭什么……」傅菡哭腔都出来了。
「她是你嫂子!」
一句话,让傅菡脸色苍白。
我舒了口气。
半日健康卡结束,紧绷的心脏再次隐隐作痛。
【宿主,本轮剧情结束后有一个小问卷,可获健康一日体验卡。】
问卷只有一个问题—— 为什么要选择阻止殷凯带走傅菡,傅菡的角色明明这么不讨喜。
不巧,傅庭川发现殷凯的真面目后也来试探我:
「我记得,傅菡对你有敌意,为什么变相救她?」
对他,我的回答是沉默。
对系统,我只有一点:
对这本文的每一个女性角色,我尽量予以最大的善意。
退一万步讲,我跟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—— 都是在别人设定的角色里奋力挣扎,以为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人生。
笔试成绩很快出来,不出意外的第一。
之后的面试,我兑换了健康卡也顺利通过了。
系统在我威逼利诱下,帮我通过了体检。
到此为止,系统播报:【最后一轮剧情:死亡。】
这个简单,我两眼一闭。
可灵魂被抽出来的时候,我再次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和深入骨髓的疼痛。
我死的时候,傅庭川跟我一样疼。
据系统解释,这也是和霸总解绑痛觉神经的过程。
可我是笑着的。
系统埋汰我:【这是本系统创建以来,最扯淡的书。】
「嘿嘿,不然我要去认认真真当女主吗?」我笑得欢。
因为我即将迎来我的新生活,脱离他的掌控。
豪门文里的男主,掌握着大部分的社会资源,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,只要他们动动手指,身边的女人也能跟着沾光,跟着变成令人艳羡的人生赢家。
是故,身为女主只需让男人死心塌地,就可以改变社会地位获得 HE 圆满结局。
但这种导向是很可悲的。
我甚至宁愿不为女主,也不想要什么男主。
因为我就是主角,唯一的主角。
坟前人没几个。
适配新的身体需要时间,我就飘在我的豪华无敌、依山傍水大墓碑前等待。
第一个居然是洛恒,他站在我坟前表情凝重地…… 自拍。
果然是个琢磨不透的神经病。
在他照片发出去后没多久,傅庭川就来了。
他很冷静,拿着一束白玫瑰,深深凝望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庞。
可到这一刻,他送的都不是褚风铃最喜欢的向日葵。
傅庭川沉稳地将花束放在墓碑前,掏出手帕擦干净了照片,一套动作下来很流利,甚至感受不到半分情绪。
看呐,男人就是如此寡淡薄情,我如此想着。
风吹落了玫瑰花的花瓣,白色花瓣纷纷扬扬在空中,平添凄凉。
就在一刻,空气中的平静被撕裂开来!
傅庭川的崩溃来得突然,像个疯子一样,不管不顾地拿起玫瑰丢掉,「你甚至连墓地都没有告诉我!连一个陌生人都知道你葬在哪,我不知道你的病情,不知道你的情绪,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被蒙在鼓里!」
他撕心裂肺地喊着,颤抖着:
「你在惩罚我对不对?」
「现在你赢了,褚风铃,你赢了!」
洛恒在他崩溃到极点之前拉住了他,「傅庭川,别这样……」
他试图带傅庭川离开,却反被驱离。
迷蒙间,我似乎看到傅庭川倚靠墓碑睡着了,灵魂却朝我走来。
他忏悔地对我开口:
「我曾经有一份很好的感情摆在我眼前,可是我没有珍惜,我承认我以前不成熟,分辨不了自己到底爱谁。我以前总是要找理由解释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一直放在你身上,现在不用了,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,我喜欢你,爱你,想跟你在一起。」
我被这一段长篇大论逗笑了,借着褚风铃的口吻:
「记得当初我不顾一切地去爱你,渴望你的目光能放在我身上,但你视而不见。后面我想明白了,我不想只做一个朝你撒娇、只会谈情说爱,要你哄的女人。除了爱情以外我可以有很多东西,像我的自由、年少的梦想和未来的事业。等我足够优秀的时候,那些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东西我也会大大方方地拥有,而不是低三下四乞求讨好。」
在他错愕之际,我指着白玫瑰:
「就像是这个花,我可以自己买,不需要谁来送,也不需要期待它为谁而开。」
「还有,容婧会回去继续学业。之前你跟她闹别扭了就来找我,这对我和容婧都不公平。我们不是你的玩物,不是你情感消遣的工具,更不是你傀儡扯线公仔。」
说到动情之处,我轻巧一推他的灵魂,让他回归现实。
顺便,我俯下身在他耳边呢喃:
「傅庭川,我跟你茫茫人海中相识一场,也算是报应。」
「我已经用尽了一条命去爱你了,余下的日子,就放过我吧。」
傅庭川蓦然惊醒,四处张望,目光溃散找不到焦点。
确认四周无人后,他浑身瘫软,任由还未落下的花瓣撒到身上,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
他的嘴唇喃喃,吐出了三个字,我听不清,也不想听清,我只想目睹他忏悔,却不想与他再会…… 后记
「系统,别喊我褚风铃了,我退休了。叫我原名生生吧。」
「笙歌的笙?」
「不,生生不息的生生。」我坚定。
未来,我会有个温暖的家,有自己考上的编制。
接下来的人生计划里,我想当自己梦寐以求的设计师,继续进修。
只是有个奇怪的巧合,我换个身份后的新家,是周家。
周生生……这名字怎么一股首饰味。
听说周家还是珠宝大亨,爸爸叫周大福,有六个叔叔。
更怪了。
不管怎么说, 希望我们的故事里,题材从不局限于婚姻、家庭与烂俗,相反的,应该让征服、攀登、主宰也成为我们的主题旋律!
希望各位穿书人都有向命运撒泼打滚耍疯癫的勇气!
- 完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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